阳翟客

懒汉一个,脑补快手慢。

【梦鷇/余音】余烬(1)

cp:三余无梦生x鷇音子

民国架空设定,私设有。不定期更新。望大家阅读愉快!


———————正文——————

梅雨撵着春离去的脚步,强行驻留了小半个月,整个上海城都被泡得发潮。大街上积的水早已淌进下水道奔涌入海,弄里墙角上的苔被滋润得呈现出幽深的黛绿。青石板却因着雨水的冲刷更加光亮,一脚下去若是运气不好,指不定从哪个缝隙里迸出水来滋人一鞋。

三余无梦生小心避开脚下的不定时炸弹,执伞挡开蒙蒙细雨,像是在做着一个并不怎么有趣的小游戏,代价是他的裤脚湿了个边儿。在这个平常的日子里,这算得上是一件糟心的事情了,如果没有那封信的话。

带着繁复暗纹的信封静静躺在桌上,暗红的火漆图章昭示着主人的身份。一封邀请函,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句话,用再多的修饰语都掩不住那股子“你不来也得来”的霸道。三余无梦生看了看,捏着角儿当扇子扇了几下,嗤笑道:“还真是礼数周全啊。”

屈世途恰好过来送药,正巧看到三余无梦生摇着信嘴里念念有词。前两天三余无梦生衣裳穿得薄了些,冷风冷雨的扑在身上,着风寒也是没跑。偏偏这人念念叨叨西药治标不治本,非得喝中药,自己一没时间二又懒的,这活儿最终是落在了屈世途的头上。

“怎么?”刚放下手里的瓶子,就接过三余无梦生递来的信,扫了一眼屈世途心里便有了谱:“这次的排场挺大,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吗?只得这圣魔元史如此大费周章?”

三余无梦生试了试瓶子,还好,温度还是有的,遂倒了药在碗里。边倒边说:“看样子是,不过这消息倒是挺严实,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圣魔元史在打什么算盘。”摇了摇碗,黑褐色的药汁在白瓷碗壁上挂开一片淡色的薄膜,三余无梦生耸耸肩说:“总之我不急,我一个做小买卖养家糊口的可怜人,谁会专门和我过不去啊……”

屈世途听得他这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整句话就没有一个是能和他对得上号的,亏他能说得出。三余无梦生动作很快,一碗药眨眼的功夫就见了底,拈了块蜜饯压从舌根上漫开来的苦涩。

因为嘴里有东西,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含含糊糊:“后天……后天我刚好没什么事。”屈世途看了一眼三余无梦生的鞋子,调笑说:“你到时候打算穿什么去?管你穿什么,穿一套不行吗?非要长衫配皮鞋,怪搞笑的。”

三余无梦生伸脚看了看,解释道:“这个啊,今天下雨,我的雨鞋正好找不到了,皮鞋也能防水,就穿着了。”

 

宴会如期而至,三余无梦生向来对待宴会都是很有热情的,能尽量早到就早到。雨还是下个不停,车窗上的水雾渐渐凝成小水珠滑落,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地面湿滑,人撑伞走在路上挤挤挨挨,司机谨慎,愣是把汽车开成了牛车。慢吞吞的一走三停,弄得三余无梦生本来因为药物现在更加地困倦了,偏着头眼皮半阖未阖的,在车窗上时不时地磕上那么一两下。

正当三余无梦生马上要完全向困意缴械投降时,却被推醒了。“嗯?”被扰了好梦自然心里不爽。“先生,我们到了。”司机赶紧解释。三余无梦生揉揉眼睛,在镜子里看看自己,还好。

刚打开车门就有侍者打了一把伞迎了上来,朝四周环顾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孔。三余无梦生嘴角含笑微微点头无声地打着招呼,心里却是风起云涌。政界商界在也就算了,军队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三余老板?”三余无梦生这厢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疑问的语气愣是被她叫出了几分娇嗔媚意。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一位身着暗红长裙的美艳女人,暗暗叹了一口气,笑着答道:“步香尘夫人。”俯身伸出一只手。步香尘凤眼微眯,拿了小扇半遮不遮勾起的唇角,轻轻将手搭了上去,提着裙摆与三余无梦生一同走了进去。

“怕不是个大人物呢,三余老板可撑得住?”步香尘贴着三余无梦生的手臂,轻声道。

“哈,三余随波追流,无心去做什么中流砥柱,自然撑不住了。”三余无梦生不着痕迹地移开身子,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拿出别好的玫瑰递给步香尘,说:“在下有几位朋友在那边,就先失陪了。愿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大厅不算小,装潢精美大气,哪怕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水晶灯闪烁着耀目的的光芒,落在女士们佩带的首饰上灿若星辰。让人忍不住去想过一会儿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间该是一幅怎样的迷醉画面。

主人从二楼的楼梯上稳步走下,宾客们随之渐渐安静,等待这位东道主的发言来正是开启舞会。元史天宰穿着那一身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脱下的黑袍,身后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一头雪发利落地扎起来压在军帽下,眉眼间一片淡漠,没有多余的表情,尽职尽责地当好一块背景板。元史天宰简单地说了几句便将宴会交还给了宾客,自己则端着酒杯在人群中游走应酬。

三余无梦生正和绮罗生悠悠地说着一些不相干的闲话,抬眼便看到元史天宰朝他走过来,只得中止聊天迎上去。

“三余先生,许久不见了。”

“在下一介商人,总是闲散的时候多,不比元史政务繁忙,日理万机。”

例行的套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元史天宰并不想继续下去。“这位是鷇音子,在我那里新任职,工作能力可谓一流啊。”元史天宰侧身让了让,身后的人就势上前两步,与三余无梦生面对面。

“元史谬赞了。”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毫无感情可言。三余无梦生只听到“鷇音子”三个字便耳边一片蜂鸣,什么都听不到了。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无论如何都不能聚焦,眼前的人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

鷇音子一双浅茶色的眼瞳扫过三余无梦生的脸便垂了下去:“久闻三余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直到那只素白的手伸在面前三余无梦生才回过神来,忙笑笑回握住,搜肠刮肚来回应这句生疏的话:“鷇音先生言重了,被元史盛誉,定是青年俊杰。”只是一瞬间的触碰,两人却都犹如碰到烙铁一般迅速地收回手。

元史天宰端了两杯酒过来递给两人,道:“我之前好像听鷇音子说过他同三余先生有旧,不知我记的对不对?”

鷇音子轻轻摇晃着酒杯说:“没错,年少求学于异国他乡有幸见过几面。想不到能再见,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话音刚落便仰头一饮而尽。

三余无梦生不答话,只眉心悄悄多了一道浅痕,亦同样喝完了杯中酒。

 

宴会散时夜色已深,宾客散尽的大厅显得空空荡荡。鷇音子站在窗边看着暖黄色的车灯穿透重重雨幕而去,在黑暗尽头凝成了一个光点。玻璃窗上的水珠滚落,将整个视界勾画成一派光怪陆离。

元史天宰的脚步停在不远处:“不送送?”

“没必要。”

“三余无梦生人脉挺广,既然是故人,为何不利用这个方便呢?”

“这件事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你了解我的过去我并不介意。但如果你还想继续合作,就不要过多干涉。”鷇音子转过身来:“既然是合作关系,就相互尊重一些吧。”

元史天宰并不在意鷇音子的语气:“好吧,你和你师兄之间的陈年旧事和我无关。感觉我像是爱八卦的女人一样……”这么说着便离开了,留鷇音子一人继续站在窗边。

 

三余无梦生酒量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毕竟是在商场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没有一斤也有八两。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只喝了几杯,坐在车上头就有点发昏。自己都这样,那鷇音子呢?三余无梦生记得鷇音子的酒量向来不行,两杯下肚就烧出绯色的醉意。大多数情况下是静静地坐着,趴在桌边或者斜靠在椅背上,微阖双眼不吵不闹,特别的乖顺。偶尔会去塞纳河畔走上一走,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鷇音子平时高速运转的大脑暂时罢工,轻而易举地让他的思维跟着三余无梦生走。看着鷇音子皱眉沉思却不得要领只能点头同意,三余无梦生先开始还觉得有趣,过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十分无聊。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习惯了与鷇音子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这种做法可不就是趁人之危么。暗自唾弃一番,三余无梦生便换了话题,关于过去,关于未来……三余无梦生记起了趁着醉意交握在一起的手,鷇音子的手素白修长,与方才不同的是彼时那只手柔软,带着微微的湿润,相较之下,方才的手要硌人得多了。

他瘦了,瘦多了。三余无梦生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刻画着鷇音子的轮廓,得出了这个结论。

昏黄的路灯光透过蒙着水雾的车窗,晕出温和的黄色,恰似当年霓虹万千溶于滟滟一江,波光粼粼,尽落入身边那双迷人的眼瞳。三余无梦生不知道鷇音子的淡漠疏离是因为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走。再见的喜悦与惊讶都要按下,化作唇边低不可闻的轻叹:“鷇音子啊。”

 



评论(6)

热度(29)